“对了，有没有找到他的手环？”

    正在搜查线索的虞离戳了戳陈夏。

    进入逃游的每个玩家都会配备系统手环，手环内侧有专属于玩家的独特编号，相当于玩家的身份标识。

    陈夏看青年戳过来又缩回去的手指，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虞离：“嗯，估计被杀手顺走了。”

    体育课快结束，哨声吹响，虞离和陈夏才匆匆回到队伍。

    青年一出现就成为目光的焦点。

    裴游瞪眼看他，“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，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因为虞离的话，裴游在寝室兴奋了半天，但他也没忘李澄做的那些事。原本下午想去找李澄麻烦，可体育课他又怕虞离出事，只得先跑来上课。

    没想到当事人比他还心大，悠哉悠哉地和另一个贫困生跑来跑去。

    虞离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，软声道歉：“不好意思啦，有点事情。”

    体育老师宣布解散，裴游就不准虞离离开他的视线了。

    借着宽大的校服，高中生紧紧握住青年的手，也不知是怕他跑还是单纯想牵手。

    他掌心温度高，牵着青年走得慢吞吞的，很快落后人群。

    虞离晃了晃黏在一起的手，“小游，牵手不是这样牵的。”

    裴游：“你管我！”

    无奈，虞离动动手指，很顺利地和高中生十指相扣。

    裴游不说话了，但是手不自觉地握得更紧。

    走了一段路，高中生像是忍不住地问：“你怎么这么熟练啊？”

    青年眨眨眼，“和你爸这样牵过。”

    裴游：！！？

    眼看高中生就要松开手，虞离赶紧又牵回去，“生气啦？逗你的。”

    裴游哼一声，不看他。

    “其实你也是我的……”后面两个字，青年似乎是刻意放轻了语调，缱绻没入唇齿，裴游竖起耳朵都听不到。

    但基本也能猜出来。

    初恋……吗？

    裴游的脸像是蒸汽机，pupupu地冒热气。为了缓解发热的脸，他低头，自言自语似的说：“我之前，对你这么坏，是我太幼稚。我不清楚我自己的心意，所以用了一种很坏的方法想要引起你注意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经常进我爸的书房，他们都说你是我小妈，我自己也嫉妒……”

    裴游一口气说了很多，周围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风，虞离刚想把长发别好，就发现少年侧过身，牢牢地替他遮去风。

    那股风刮得更厉害了，像是无能狂怒。

    虞离起了点心思，他仰头看高中生，同时密切地观察周围，调笑：“小妈也行呀，我嫁给你爸，你爸死了以后，未亡人小妈岂不是更带感……”

    这些都是某绿色网站不让写的题材。

    那股风似乎愣了，反应过来后吹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裴游捏住他的嘴巴，凶巴巴的，“不准说！”

    阴风又回来了，虞离分神思考。

    青年闭嘴不说了，裴游又有点怪异，“你该不会真喜欢我爸吧？”

    虞离：“所以你长得像你爸，我们现在是替身文学？”

    亮晶晶的眼眸纯真，“裴游，你玩得好花呀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…？！”

    高中生受了刺激似的，“你别乱说！”

    青年学他的样子哼哼两声，“那你也别污蔑我。”

    裴游自知理亏，闷着没说话。

    虞离不动声色地问：“裴游，你父亲是病故吗？”

    裴游踢了踢脚下的石块，“暑假时突发心梗去世。”

    他对裴知有的感官很复杂，他厌恶裴知有的滥情，也厌恶裴知有除了钱，从没理过他。但得知裴知有去世的那一天，他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天。

    短暂的沉默，裴游发现虞离更加握紧了他的手。他愣神，看过去，发现青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他先前踢过的石块，低声说：“以后我陪你。”

    裴游眼睛发红，更紧地回握，“嗯。”

    快进教学楼的时候，两人的手松开，裴游才别过通红的脸，慢吞吞地说：

    “刚刚路上说的那些、替身……什么的，如果你以后想玩，我也都可以陪你。”

    虞离：…。

    所以这些到底是谁更吃亏。

    直播间，虞离的观看人数已经爬升至3k，后台积分也哗啦啦地不断弹出提示。001赶紧替虞离申请了潜力新人的推荐位，美滋滋地等待更多的观众和积分入账。

    哼哼哼，它就知道它的宿主是坠棒的！

    而此时的弹幕正在对裴游的行为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[诡计多端的高中生

    [到底谁想啊！

    [主包表情：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是你自己想

    [裴游你敢说，那你倒是做啊！别自己脑补爽了就不管别人了，指指点点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距离副本异化还有22个小时，虞离查看副本信息面板。

    截止目前还没有玩家死亡，但虞离总觉得这是风雨之前的宁静。

    他的个人技能已经冷却完毕，001提醒他查看。

    根据玩家性格私密定制？

    虞离起了点兴趣，他看向技能那一块，卡牌上灰色的锁链已然消失，卡牌悬浮在空中，周身点点星光。

    把目光挪过去，卡牌旁边瞬间多了一系列的技能说明。

    那几行波浪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恶俗。虞离被副本恶意击中，嘴角抽了抽。

    “001，放逐者是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001已经提前查过资料，

    001忧心忡忡：

    岂止是不好，那些放逐者个个都是如同恶犬的存在，多数都是因为罪恶多端才被驱逐。

    柔弱的宿主怎么玩得过他们？！

    001：

    在001看来，他的宿主温和又有礼貌，主系统肯定是出错了，不然怎么会给宿主定制这么一个难办的技能？！

    虞离挑唇，蘸雪的睫毛颤动，明媚的五官霎时生动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。”

    恶犬训起来才有意思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夜晚，存活的38位玩家再次聚集，虞离也见到消失了一天的ashes。

    ashes还是站在他身旁，如同忠诚的骑士。

    青年用肩膀撞撞身旁的男人，抱怨似的撒娇：“ashes，你一天都去干什么啦，我都找不到你。”

    ashes低头看他：“调查，李澄。”

    “他很可疑。”

    “你也查到他了？”

    从ashes的角度低头，可以看到虞离卷翘纤长的睫毛，笔挺的鼻梁，红唇紧张兮兮地抿着，神秘地对他说：“我们也查到他了，可惜他好几天都没有来学校，查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。”

    青年语气低丧，让人忍不住想要开口安慰。

    ashes也抿唇：“他们班和他熟悉的同学说，他没有请假。”

    没有请假？没有请假，但是黑板上写着请假，也没来学校，难不成是别人替李澄请的假？

    那群欺辱李澄的富家子弟确实可以做到这样的事。

    虞离浮起了一个离奇又恶心的猜想。

    ——李澄也许被那群富家子弟作为私人物品囚禁起来了。联系裴游说的话，囚禁地点极其可能在小楼。

    强烈的恶心感涌上，虞离反胃得想吐。

    就算是贫困生，他们也是人。

    ashes适时扶住他，看到青年脖子上的红点仍未消除，目光有些闪烁。

    在陈夏和张永萌的组织下，玩家也慢慢讨论起今天发生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卧槽，这个学校的人是不是变态？我的身份牌是个清洁工，今天去打扫厕所的时候，发现厕所里居然有人在做那种事！”

    “你别说了，我今天被人摸了两回屁股了，还不敢反抗！”

    “副本异化是怎么回事啊？我们能不能顺利通关？”

    “怎么每次进副本都这么倒霉，我已经遇到两次异化副本了！”

    “完了，出不去怎么办？”

    “出不去，只能等死了。要么被副本异化，要么被npc杀死。”

    副本异化的消息对于玩家来说晴天霹雳，但有陈夏的威胁在先，没有人敢直观地崩溃，他们只是面露绝望地呢喃。

    陈夏看一圈，确定没有san值过低的玩家会加速副本异化后就离开了。他并不打算把有内鬼这件事大范围地告知玩家，因为说了不仅不能找出内鬼，还会让玩家之间产生猜忌。

    他把张永萌和李伟喊了过来，简单地说了一下发现内鬼的经过。

    张永萌和李伟的表情比他还震惊，“内鬼？！”

    “什么时候混进来的？”

    陈夏观察两个人的表情，“不清楚，如果你们发现内鬼线索，请务必告知我。”

    内鬼的问题先不提，他又问：“白天有找到什么线索吗？”

    张永萌沉思，“内鬼线索没有，但我有李澄的线索。”

    虞离这时候也走了过来，她打了个招呼继续说：“我今天听你们说的，去查了一下李澄。李澄被欺负的原因是被某个同学爆出来是同性恋，原本只是被班级里几个人欺负，后面慢慢地扩大到高三年级的混混。”

    那些和他们一样的贫困生对此很忌讳，也不愿意被盯上，张永萌花了很久才打听到。

    “李澄在暑假的时候就被欺辱，一直持续到现在，现在……”她看向零星亮着几盏灯的小楼，“不出意外，现在他们应该是在那边。”

    举行狂欢混乱的夜晚活动。

    这些消息和ashes提供的大差不差，虞离说出自己的猜测：“李澄消失，也许是被他们囚禁在小楼里。”

    李伟：“我查了李澄的背景。李澄幼时，爸妈都出车祸去世了，从小跟乡下的爷爷奶奶一起长大，靠着那笔赔偿金生活，家庭情况不是很好，但小初高成绩都很优异，不出意外会是今年的高考状元。”

    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，就这么被毁了。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，一个人的人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被毁灭。

    高中毕业没多久的张永萌咬牙，“一群禽-兽！”

    李伟也愤愤：“禽-兽不如才对！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是李澄，我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！”

    至此，副本背景已经再明晰不过。

    陈夏：“现在还需要去小楼确定一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我和虞离两个人去，你们在这里，预防出现其他状况。”

    “至于杀手和内鬼，也要拜托你们多观察一下。”

    虞离把从黄毛那里拿到的投影仪递过去，“可以再看看有什么线索。”

    两人准备出发时，一直沉默ashes开口：“需要我跟着吗？”

    他看的是虞离。

    青年似乎愣了一下，随即弯唇笑得温柔，“如果你想，那当然可以。”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ashes最后还是跟了过来，三人行走在小道上，无话。

    黑暗的前路只有黯淡的路灯灯光。

    也许是由于副本异化、神明降临，原本月亮高悬的天空灰暗无光，云层似乎是有了自己的意识，交叠变化，从地面抬头看，像是一只巨大的、尚未睁开的眼睛，给人毛骨悚然之感。

    虞离看着地面黯淡的光，敲了敲系统，“001，有没有消除记忆的药水？”

    “需要多少积分？”

    虞离没有犹豫：“帮我兑换一瓶。”

    积分扣除，虞离的口袋里多了一个小瓶子。

    走了约莫5分钟，小楼到了。

    陈夏在前面，虞离、ashes紧跟着在后面。

    小楼一楼亮着灯的只有校长室和一间比较大的会议室。尚未走近，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。

    陈夏和虞离一同皱眉，他们从没关严实的校长室窗户可以窥见里面的情形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，里面只有粗鄙的谩骂，并没有任何其他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向校长投了告状信吗？你真以为他会帮你啊？你就一穷学生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。”

    躺在地上被欺负的男生双目无神，麻木地看着天花板。

    霸凌他的人似乎是嫌弃他反应寡淡，用力地抓着他的头发，往地上撞，同时大声嘲笑：“你觉得阳郡高中是靠什么发展的？”

    “我爸是这所高中的大股东！就算校长知道真相，他会帮你吗？他不会！”

    “你看，我现在在这里欺负你，他都不会出现帮你！”

    周围还有几个人的嘲笑声。

    男生是虞离今天看到的何方。

    陈夏用手肘撞了撞他，神色凝重，“李澄已经死了。”

    阴风拂过，校长室的角落里，校服脏兮兮的男生身体僵硬，脸色灰败，像是一只破布娃娃，被人嫌弃地丢在一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