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后，一人推门走入。</p>
“客人怎么走了？”一道不满的声音传入房内，小厮走了进来，见小鱼盯着一锭银子发呆,他大惊:</p>
“这么快？”</p>
小鱼抬头:</p>
“人家什么都没做，这是单给我的赏钱。”</p>
“赏钱！”小厮看向那锭银子，起码有十余两，不由得两眼放光:</p>
“老子倒走了眼，这是碰上财神爷了？”</p>
小鱼丢过那锭银子:</p>
“我还欠多少？”</p>
小厮接过银子掂了掂，随后道:</p>
“你运气倒好，这一锭足有十五两，算下来，你还欠二百三十两五钱……”</p>
小鱼盘算道:</p>
“这么说，再有四五个月,债就清了？”</p>
小厮摇摇头:</p>
“利滚利，驴打滚……最起码还要半年。”</p>
“半年啊……也罢。”小鱼点点头，随后便起身:</p>
“我乏了，你告诉老板我先回家。”</p>
与小厮擦肩而过时，小鱼却听对方说:</p>
“诶，小鱼，想不想赚笔大的？”</p>
“什么意思？”</p>
“刚刚那个瘟生富得紧,碰巧又是个外地人，不如做把美人局，狠狠敲他一笔竹杠，到时你这点儿小债，岂不是立刻摆平？”</p>
他口中的“美人局”，乃是当时行骗的一种手段，局中有三方——妻子，丈夫,羊牯。</p>
妻子色诱羊牯，入室坐定后，羊牯以为偶逢艳遇，乐不可支，这时妻子便宽衣解带，大喊非礼，丈夫则带人破门而入，要拉羊牯去见官。羊牯自然不敢见官，只好掏钱赔偿了事。</p>
此局十分巧妙,上当者往往自认倒霉，又因手法巧妙,被认为连仙人都逃不掉，故后世又称此局为“仙人跳。”</p>
小鱼上下打量小厮:</p>
“凭你也敢作人家的局？”</p>
“那我可不敢。”小厮摇摇头,随后道:</p>
“但有人敢啊。”</p>
“谁？”</p>
“老板，他最近赌钱欠一屁股烂账，正愁着呢，由他作局，你还怕有闪失？”</p>
提到青楼老板，小鱼脸色一黯,这个坏事做尽，无法无天的恶霸，自己几乎所有的不幸，都与此人息息相关。</p>
“喂！”小厮打断了小鱼的沉思，随后伸出两根手指:</p>
“怎么样？二八分,你要愿意，我立刻去给老板说。”</p>
小鱼摇头，断然拒绝:</p>
“休想，接客赚钱，身子脏了钱干净。可这美人局骗来的钱，我拿了怕烂手。”</p>
“那三七，怎么样？”</p>
“我要走了。”</p>
“给你三成半行不行？我可就挣点儿辛苦费，大头都是你和老板拿……”</p>
“让开！”</p>
小鱼推开小厮，挤了出去，身后传来小厮的声音:</p>
“四六总成了吧？这次成了，你可一辈子不用当婊子了……”</p>
小鱼无动于衷，径自离去。</p>
…………</p>
这是个破旧的小屋，不过两三丈见方，屋顶漏水，室内一片潮霉。</p>
小家内，余小兰下巴搁在椅子上，百无聊赖。</p>
再过些日子，余小兰就满十岁了，虽然年岁尚幼，却已出落得十分标致，尤其是那白里透红的脸蛋，直如红苹果一般，可爱极了。</p>
余小兰听见屋外动静，一跃而起，开门扑入来人怀中:</p>
“姊姊。”</p>
余小兰不用睁眼，只需闻着熟悉的幽香，便知道来人是长姐余小芷。</p>
“姊姊，今天好早。”</p>
“因为姊姊想小兰了呀。”余小芷将余小兰抱起:</p>
“今天在家有没有听话？”</p>
“门口跑过了四只野猫、三只狗子还有一只大老鼠，小兰想去看，可姊姊说过不能乱跑，我就不去看了。”</p>
“乖小兰。”余小芷放下小兰，随后从怀中摸出一盒粗制的糕点:</p>
“这是小兰的奖励哟。”</p>
“好耶！”</p>
片刻后，余小芷做好了饭菜，姐妹二人席地而坐，围着一张瘸了腿的小桌吃饭。</p>
“傻小兰，不好好吃饭，发什么呆呀？”</p>
“因为小兰高兴呀。”</p>
“高兴？为什么？”</p>
“因为今天姊姊回来得好早，小兰不用饿肚子了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姊姊？”</p>
“……啊？”</p>
“我听隔壁的张婶说，今天是重阳节诶！一家人要一起吃饭，为什么爹娘不来和我们吃饭呀？”</p>
“爹娘出远门了，很快就回来，等他们回来，咱们把先前欠的都补上好不好？”</p>
“还有多久爹娘才会回来？”</p>
“半年，最多再有半年，爹娘就能回家了……”</p>
“啊，不能早些么？我好想他们，阿姊，你想想办法呀。”</p>
“小兰乖，半年很快就会过去了……时候不早了，咱们睡觉好不好？姊姊给你说故事。”</p>
“好！”</p>
“……之后呢，那个姐姐一斧头下去，狼外婆肚子被劈开，妹妹也得救了。”余小芷合起那本小人书，看着睡去的妹妹，若有所思。</p>
余小芷抽回自己的手，合衣贴着妹妹睡去。</p>
可刚躺下，余小兰就抱了上来:</p>
“姊姊，姊姊别走！”</p>
余小芷揉揉妹妹的手，温声道:</p>
“姊姊不走，乖……”</p>
身后余小兰却抱得更紧了:</p>
“小兰会乖，会听话，过两年学会做饭了，还能帮忙呢……姊姊你不要丢下小兰。”</p>
余小芷身子一震，又听妹妹道:</p>
“姊姊每次出门，家里就好黑，我一个人好害怕，我喊爹娘，喊姊姊，可谁也不理我，我嗓子都哭哑了，你们都没回来，呜呜呜……”</p>
余小芷想抱住妹妹，可转过头，却见妹妹眼角泪痕依稀，闭眼喃喃自语。</p>
这可怜的孩子，在梦中都充满了不安。</p>
余小芷再次躺了回去，睁着眼睛，困意全无。</p>
许久后，她起身出门。</p>
“就按你说的，四六分。”</p>
…………</p>
客栈内。</p>
“阿嚏！”江笑书莫名其妙打个喷嚏，心中总觉得有事要发生，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，只得作罢。</p>
“他娘的，她凭什么笑我？”回过神来，江笑书第一件事就是撒气:</p>
“弯腰怎么了？那种情况，难道圣人君子就不能弯腰？好没道理。不行！小爷我下次还点她，非把场子找回来不可……”</p>
楼下，盛柳王三人窃窃私语——</p>
“他到底怎么了呀？一直不下楼？”</p>
“唉，时间太短了啊……”</p>
“什么时间太短？”</p>
“他只比我们晚回来了……嗯，”一旁的盛于烬皱眉盘算，随后笃定地道：</p>
“半盏茶欠十六息。”</p>
他和王劲威眼神对视，同时摇了摇头，表达出对江笑书身体的担忧……</p>
就在这时，说书先生神色匆匆的走进店，“啪”一声，竟在这夜间拍响了惊堂木！</p>
片刻后。</p>
“江笑书！出大事啦！”</p>
“又怎么啦？去去去，小爷我烦着呢。”</p>
“哼，你不来可别后悔。”</p>
“啥？”</p>
“龙门十鲤的榜单出来了。”</p>